LOFTER for ipad —— 让兴趣,更有趣

点击下载 关闭

teamorning.lofter.com|个人应用 for Android

共126篇文章,1516人喜欢

应用截图

 

Choke Hold

Summary:

他讨厌颈圈。


中文译名/无排版/全是个人理解,可以接受的话,请继续阅读。



01

他讨厌颈圈。

应该说,安德鲁讨厌所有颈饰。无论是柔软的布料、质感系的皮料,又或是冰冷的金属,只要紧贴皮肤,扼住喉咙的压迫感就会如藤蔓般攀附缠绞而上,让他感觉难以呼吸。

甚至连有领的上衣也会让他时常感到不自在,以至于他的衣柜里堆满了宽松的卫衣和毛衣,夏季装备则是无数件宽领T恤,黑色主调。

已经第十五天。阿什莉拎起他随手扔在椅背上的黑色圆领卫衣,他最喜欢的一件,搭在成堆的脏衣服的最上面,带进卫生间。没多久,洗衣机轰隆隆的声音就从门缝里渗出来,把整个客厅都浸得湿漉漉的——和隔壁外放的糟糕音乐一样,每天都来。唯一的区别是前者至少能让他有干净衣服穿。而安德鲁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,握着遥控器来回换台,好在无趣而相同的隔离生活里找到一块可以落脚的新土地。

他中指上薄薄的茧在发痒。

真奇怪,茧怎么可能会发痒?就像咳嗽前喉咙里不断滋生的细微痒意那样,刺得受不了。这么想着,他伸手,挠了挠锁骨上那块同样隐隐作痒的皮肤。啊,真想抽一根。

他抛下了遥控器。

02

他靠在阳台边抽烟。

第三十一天,没有风的阴天。厚重的云霭如天鹅绒质地的灰帘般遮蔽了整张穹幕,让安德鲁想起了秋末下雨时要戴的铁灰色围巾,裹住了世界的喉咙,将新鲜空气也一并阻隔门外。闷闷的,像一场该死的暴雨的前兆,空气滞重得像在污水里趟过一圈,泥泞而恶臭。

难以呼吸。安德鲁又抽了一口,白烟在他的脏腑里打了个转,又悄无声息地弥散在空气里。他盯着烟雾渐渐消弭的淡影,突然觉得身体里空荡荡的,仿佛呼吸带出的白烟是一声虚无的回响。终于,明灭的红点将将卷向尾端,他将没烧透的残烬按灭在烟灰缸里。散落的零星几片烟草碎像尘埃,弄脏了原本完整的瓷白。

大概不久之后,就会成为烟灰缸的一部分吧。安德鲁漫不经心地想。毕竟阿什莉从来懒得将烟灰缸归于家务行列,而他又抽的不少,除了定期倒空烟蒂以外,清洗太多,反倒成为一种浪费——水资源也是资源,对吧?尽管对他们而言,只有这种资源是无限供应的。

对。资源。遥不见尽头的隔离的日子将他们的意志和食物都吞噬殆尽,而补给的补充速度根本跟不上——不,几乎没有补给。把家里的物资都粗略盘点了一遍,安德鲁再次意识到,食物的存量甚至不如他手上留有的烟。尤其在于,他平时没有囤烟的习惯,毕竟他的烟瘾并没有严重到那个程度(虽然阿什莉绝对会否认)。他开始决定要将罐头类的食品储存起来。

感觉快要下雨了,安德鲁决定进房间。推开门前,他搓了搓中指上的茧,不再痒了。门后是丧尸们此起彼伏的低吼声,大概是阿什莉在打《生○危机》。他绕到沙发后面,伏下身体半趴着,看凶神恶煞的丧尸咬断了阿什莉的脖子。

“完美的操作,”安德鲁一把搂住她的肩膀,笑得停不下来,“把自己精准地送进丧尸嘴里,哈。”

“噢,滚开!”阿什莉噘着嘴说。

03

他躺在床上,双眼空空地盯着天花板。直到今天,他才注意到算不上洁白的墙上有一个黑点,不知什么时候印上去的,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位置。但,随便吧。

三个月了。饥饿感像一场持久而冷酷的海啸,从先前如铺天卷地的高浪般汹涌袭来,强烈又鲜明的昭示着它的破坏力,到现在浑身湿透时的已然麻木。唯有胃袋中空荡荡的回响,随着缓慢起伏的胸口一点点流动,以证明这具倍感疲倦的身体尚未感得到饱足。

这简直就是他*的监狱。

安德鲁从未如此想念外面——不是狭窄的阳台,而是双脚再次与土地接轨时能闻到的新鲜空气。那象征着无尽的自由,饱足,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活着,或是所谓的“正常的生活”。他伸出手,指尖向着天花板的方向,仿佛那样就能捕获徘徊不去的幻想。当然,最后什么也没有。只有那个沉默地俯视着他的漆黑静点,好像停留在他的中指指尖,冷冷地嘲弄着。

洗衣机轰轰作响,想必是阿什莉刚刚抱出去的脏衣服溺毙在泡泡里的悲鸣。在一种如死的阒静里,这种声音显得响亮而又持久,吵得他的头也作痛。安德鲁支起身体,把所有无用的思绪和黑点都抛之脑后,起床,面对这除了食物越来越少以外,其他事物都一成不变的生活的牢笼。

啊,操。他想,再这样下去,绝对会疯掉的。

04

在长久的忍耐中尝试过进食的滋味,除了能够证明舌头仍未丢失对味道的感知能力外,剩下的一切都变得更糟了。饥饿的存在愈发强烈,反刍而上的回音更加响亮。在这种看不见尽头的日子里,鲜有让他暂时摒却这些痛苦的折磨的事情,接到电话显然算是其中之一。

老式电话的鸣声很尖锐,而且响亮。与洗衣机的响声或隔壁该死的音乐不同,像一道刺破幕布的闪电纹割痕,昭示着一潭死水般的生活终于又泛起涟漪。安德鲁接起,用一种珍惜而温柔的心情接住外界的声音,虽然听起来与他的态度相异,更像锋利的刀尖,将他寥寥无几的期盼斩得零碎。他的女友——不,现在应该称之为前女友了,甚至没允许他说上一句足够完整的解释。这通电话的存在意义显然是情绪宣泄,指责,并且宣告关系破裂。别样的痛苦从听筒里倾泻而下,像一场滂沱的雨,甚至不用撑伞,因为早已经全身被浇透。他喉咙里空空的,呼吸像虽月降而退却的潮水般远去,贫瘠的文字不必拼凑成回应。他只好说:“我还能说什么呢......抱歉?”

事实上,当他今天一醒来,睁开双眼,看见那个执拗而缄默的黑点时,他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。首先是因过度饥饿的虚弱而倒下的阿什莉,继而到来的这通电话,大抵只是再次证明了人类第六感的存在并非虚物。

安德鲁看了一眼倚在沙发上,笑眯眯地、颇有乐趣地注视着他的阿什莉。很明显,她完全能靠那些破碎的话语拼凑出完整的故事,并且乐在其中。她向来如此,喜欢吸吮他人骨髓中不断滋长的痛苦,以兑换成同等的满足。

缓慢地呼吸,他感觉自己正在被吸空,再一次。而不再因逼仄而蜷缩在角落的饥饿感再次复苏,从空无一物的胃攀上喉咙,膨胀着,响亮地高鸣着。

但他一点也不饿,只有某种微弱的痒意蠕动着,堵在肺腔里,带来一种奇异的窒息感。放下听筒,他叹气。

阿什莉笑了,打趣一样地对他说话。安德鲁看着她被颈圈紧紧扼住的脖子,背过身去。他没什么好说的,只是推门离开。

他需要一点新鲜空气,又或者是来一根。

05

人。一个人。呼吸被从肉体中剥离的人。

即便失去四肢,徒留带有四个黑色窟窿的丑陋躯干,仍然是一个人。

上半身尚为完整,所以,他将这具留有太多残缺的躯壳命名为:一个人。从鼻子,到喉管,一路蜿蜒向蛰伏于胸腔之中的肺依旧是成套的呼吸器官。一种鲜明而扭曲的饱腹感拧住他的胃部,不断旋转,将恶心本该对应的呕吐欲转换为奇异的窒息感。

但这具尸体的呼吸已然脱离,它无法被放进冰箱。安德鲁知道,他应该把它的头部与之分离。这是他与这个人——这具尸体面对面的理由。

它已经失去了呼吸,它已经不是一个人。他想。虽然它之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。

这大概是一个哲学问题,但他现在没有心思去考虑更多。紧贴皮肤的刀柄是冰冷的,没有阿什莉的体温,只有他手心渗出的一层薄薄的湿渍。坚硬的脊柱像一道绵亘而尖冷的山脉,划破皮肉的刀尖不合时宜地嵌在细细的裂缝里,却撼动不了磐石般的山脊。

一下。一下。再一下。

切不断,但已经有裂隙。也许已经足够扯断。于是,他丢掉那把开始发钝的,留下了几个不可复原的豁口的刀,用双手去把住头颅与身躯。

用力。

直到顽固的硬骨像一根失去根须的树干,血沫沾在嶙峋的乳白骨枝上,喉管颓垂断裂成两节,像洗衣机接水口的塑料管般蔫蔫地袒露在空气中。他又一次意识到,这个人已经死了。真正意义上的无法呼吸,而非用以定义死的“无法呼吸”。

形同疯狂的理智不断驱使着他。他将头颅与躯干放进冰柜,清理干净地面,然后用那瓶所剩无几的柠檬味洗手液翻来覆去地洗,直到再也挤不出来为止。终于,理智轰然倒塌,洒落满地的瓦砾,徒留他这具冰冷而苍白的残垣。他会睡不着的,安德鲁无比清晰地、如此鲜明地意识到:他如何停止了一个人的呼吸。一个由头与躯干,以呼吸连结而成的人。

倏尔,强烈的饱腹感上涌,抵住柔软的肺,顶住咽喉。他趴在阿什莉的床边,像一尾搁浅岸边的鱼那样渴望呼吸。而阿什莉将手轻轻地覆上他的头顶,温柔地浮动在头发之间,像在拨开淹没土地的空气。

他呼吸。

06

他一直都被同一个梦魇纠缠。

大都围绕着一根木梗展开。睡在他手中的木梗,无比熟悉:是数学题中出现的三棱锥形,像一枚天然的锁舌,其上有无数如枝桠般繁密的尖刺和簌簌抖落的细灰。他甚至还记得捏在指间时,沾上皮肤的微尘的触感。

安德鲁无数次在梦中回到那个箱子——那个铁棺材前,它伫立在他的面前。就像他们家的冰柜那样长,那样高。而他所做的,就是将那枚木梗塞进空无一物的门洞里,扣下插销,就像扼住一个人的喉咙那样简单。

继而,从铁盒里传出的说话声,咳嗽声,像淹没在水里,闷闷的,仿佛被禁止呼吸时悉数吐露的祈求,一种对自由呼吸的渴望的屈服。断断续续的声音在他耳边不停萦绕,复沓不绝的求饶不断拉长,如同磁带里扯出的长长的,黑色头发般的塑料带,乱七八糟地缠成一团,捆缚住他的手脚,他的喉咙。然后,逐渐拉紧,他回过头去。看见阿什莉笑得弯弯的,像两枚咬过的塔可似的眼睛。说不上是惊恐或了然,他只是呼吸不上来,窒息感一点点将他喉管里的空间占据,直到逼仄得再也无法成为允许通行的道路——

又一次惊醒。

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,气流从身体的管道钻进肺腑,他在呼吸。这种喘不过气的阴霾一直如影随形地攀附在他的脊骨上,好像永不消弭。

直到阿什莉站在他的面前,用一种毫无罪恶感的、毫不在意的支配姿态,再次揭开那些掩藏在他们皮肉下的,唯有彼此的知道的秘密。

“我怎么能够你决定做哪些事呢?”她说。

窒息感像堵塞在喉管里的呕吐物,他感觉不到空气,只觉得肺腔逐渐干瘪下去。阿什莉在扯动那些缠绕在他四肢之上的胶带,他想。

也许曾经的安迪害怕这样的拉扯,会为之所轻易支配。但他早就不是那个怯懦而被动的“安迪”了,安德鲁不会因为被选择而选择,现在的他因为能选择而选择。窒息感顶在他的喉咙,将脑内的蠢蠢欲动的阴霾烧得沸腾,咕嘟咕嘟作响,就像阿什莉昨晚煮的汤。从昨夜吃过以后,他不再饿了。安德鲁的手再一次捏住了那枚木梗——只不过这次是圈在阿什莉的脖子上,不规则的圆柱,比他昨晚折断的那根纤细又柔软得多。

太轻了,太柔软了。安德鲁可以那么轻易地剥夺她的呼吸,就像将按下一枚插销。这是他无数个选择的其中一个,但阿什莉不明白。她总是想要操纵,想要那个被选择而选择的“安迪”。她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,一如他不深究她在想什么。

但,至少此刻,她理解了。她在倾听、等待他的选择。坦诚而真挚地看着他的眼睛,那双洋红色的眼瞳浮现出少有的柔软,像一只被按住腹部的兔子。

乱麻一般的磁带胶卷终于松动了,安德鲁感觉到一刹的自由。但也仅仅只有一刹那。

他松开手,感觉又能再次呼吸。阿什莉用力地抱住他的腰,像个纯粹的、受尽委屈的孩子一样,如同抱怨般,一句接一句地说着。

安德鲁低头,看着她微微低头,伏在他身上而袒露的后颈。黑色的颈圈紧紧地卷在阿什莉的脖子上,半掩去了淡淡的、烙在皮肤之上的绯色指印。


他还是讨厌颈圈。


一些碎碎念

我注意到,哥对妹的死亡威胁都是与呼吸有关的。第一章的掐脖子,还有第二章支线里的割/喉咙。这让我不禁想到妹小时候的那个朋友,她的死也和呼吸有关,而且那个行动是哥做的。这件事,会不会让他在潜意识里将“死亡”与“呼吸”二者相联系起来呢……怀着这样的想法下笔了。还有饥饿选择两个内容,后者是我比较想详细写的,但由于个人还没有完全理清楚,于是也写得潦草,显得很是仓促。

倘若有谁愿意和我讨论,那就太好了。总之,如果有人能看到这里,非常感谢!

功能说明

1. 独立查看“猫”发布在LOFTER的所有文章
2. 文章更新通知提醒
3. 归档方式查看
4. 方便的分享文章到微信、微博

创建一个属于自己的APP

本应用由UAPP生成,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。UAPP支持LOFTER、网易博客、新浪博客、百度空间、QQ空间、blogbus、豆瓣日记、点点网、搜狐博客、网易摄影等生成个人应用。

了解更多

联系我们|招贤纳士|移动客户端|风格模板|官方博客|侵权投诉 Reporting Infringements|未成年人有害信息举报 0571-89852053|涉企举报专区
网易公司版权所有 ©1997-2024  浙公网安备 33010802010186号 浙ICP备16011220号-11 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:浙B2-20160599
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: 浙网文[2022]1208-054号 自营经营者信息 工业和信息化部备案管理系统网站 12318全国文化市场举报网站
网信算备330108093980202220015号 网信算备330108093980204230011号